第42章

虞兮虞兮 西瓜柚 4418 字 6天前

周春路上新开了一家宠物会所。

连着好长一段时间, 虞沉上下学接送, 没有注意到路上的新变化。今天难得步行回家, 她站在窗外看的入了神。

正面的落地窗, 被主人打理的足够干净。玻璃房内小猫小狗成群团坐在一起玩闹。不少都是她只在网上见过的品种,鲜活的、灵动的、不只是生硬的彩色图片。

她喜欢动物, 以前家中有一条狗,自她有记忆起就一直在, 父母出事后没了踪影。当时情况忙乱, 人都顾不上, 何况动物?

这些年想起来始终耿耿于怀。

后来跟着陈欣怡到了现在的家,陈欣怡忙,最初陪了她一阵适应, 很快又投身工作中。寄人篱下总是免不了敏感,即便年纪小, 也被迫开始学着懂事。后来和陈欣怡逐渐亲密,也想过养一只小动物。然而彼时陈欣怡连人都没时间照顾, 又怎么有条件照顾猫狗。

再之后就是生病, 几度进院, 几度入住疗养院。在现实面前, 什么遐想都会不了了之。

虞沉陪着她看了一会儿, 忽然揽肩, 将人往入口处带。

“干嘛呀?”猝不及防从散乱的思绪中回神,她还搞不清状况。

“进去看。”

“又不买什么东西,贸然打扰人家多不好……”

他默了默, 出声问:“喜欢?”

徐若茶用力的点头:“如果以后有能力,我会养一屋子的小动物。”说道这里她忽然笑起来,仿佛想到什么幸福的场景,掩都掩不住:“做梦都会笑醒。”

虞沉声音不自觉软下来:“有这么喜欢?”

目光还黏在玻璃上下不来,依依不舍的:“超级超级喜欢。”说完顿了顿,抬眼想了下,用拇指和食指比了个手指:“只比喜欢你要少一点点,一点点。”

站在她身前,把人围在门与自己之间,高高大大的男孩子,冬天的冷风霎时被挡掉大半。

他皱眉:“只有这么一点区别?”

小姑娘伸伸手,貌似很为难,又将距离拉宽了些,皱了皱鼻子:“那……这么多,不能再多了!”

他一把抓住她的手,不经意把人往怀里拖,低头压着声音在她耳边说:“还讨价还价”

人来人往的,她还穿着校服,总觉得有目光在自己身上打转,何况还是站在人家店门口,徐若茶真是怕了他,赶忙服软,拽着他衣角讨好的笑:

“你怎么不会反过来想呀?这不正说明所有事情都排在你之后,还是你教我的呢。”

他抿了抿唇,低头看她,半晌才低声笑,捏她脸蛋:“我的小番茄真是越来越会说话。”

有点羞红脸,也不看小猫小狗了,拉着他继续朝前走。

刚出去没几步,身后突然一阵阻力。她回头,虞沉停住脚步,目光盘桓在不远处的前方,阴阴沉沉摸不清。

徐若茶也停下,循着看过去,十几米处开外,站了一对男女,男人四十岁左右的年纪,穿着长长的黑色风衣,即便有些年纪,也是难掩的英俊。女人站在她身旁,依偎着手臂,最多二十岁出头,笑的甜蜜。

两人前面有个粉红色的婴儿推车。

鬼使神差的,她盯着男人的眉眼看片刻,一阵熟悉。

手掌上的力道倏然收紧,虞沉捏着她,二话不说原路折返。还来不及开口,便被扯得些微踉跄。

步子一跨出去,身后传来一道声音:

“虞沉。”

不大,足以传到他耳膜。

徐若茶察觉到他身体瞬间紧绷,脚步滞住。身后有脚步声渐行渐近,那声音越近了些。

男人很不高兴:“这就是你学的礼节?对父亲视而不见。”

她一惊,回头便看,身边人却扣住她手腕,冰冰凉凉,与这天气极为相配。

“因为对你没有什么话好说。”

那男人也不恼,自顾绕过来,打量一眼徐若茶:

“这就是那个小姑娘?”

他没答,不悦的情绪膨胀开。

女人推着婴儿车紧跟其上,面向虞沉,笑容怎么看怎么讨好:“阿沉,今天你妹妹周岁,要看看她吗?”

虞沉寒声,拔高几分:“住嘴,以后别让我从你嘴里听到我的名字。”他顿了顿,声音里满是鄙夷:“另外,我妈只有我一个孩子。如果你说的妹妹是眼前这个杂种,她和我无关。”

女人愣在原地,几乎是立刻就红了眼。

徐若茶一惊,似乎是见过的……上次在酒店,她堵在门口求虞沉。

本以为如此不逊的话会令虞父勃然大怒,谁知他只是眉头蹙紧,明显在忍耐。瞪一眼儿子,回头简单安抚身边的女人:

低声道:“好了,你知道他的,以后别再凑上去自找没趣。”

年轻女人听了别过头,似乎在拭泪,低眉顺眼的一副小媳妇受气样。

虞晔继而转头,问虞沉:“周嫂说你最近没回家,住在市里了?”

他不耐烦,“你只有这事要问?”

虞晔不愉:“你爷爷总说我不够关心你,现在我这个做父亲的关心夜不归宿的儿子,你就是这样的态度?”

“说完了?”

“虞沉!”男人额角有青筋显露。

喊出这一声,他再度住了口,深吸气冷静片刻,滑过这一段间隔,语气平缓下来:

“爷爷在家里住不了几天,你就不能多陪着。还有周嫂……你不爱见我和明萱,总不能拂了她的面子,她在家成天念叨着,说你在外面一个人住没人照顾。”

虞沉像是笑了笑,凭然听出一丝悲凉:

“关心我?我不需要可怜的施舍,虚情假意留着给明萱和她的杂种吧。毕竟女主人易了主,人在屋檐下,总要学会审时度势不是?”

虞晔捏着眉,纵然再忍耐,也受不了自己儿子如此咄咄逼人。

他抬手:“你给我来过河拆桥这一套?你眼前这个小姑娘——”

“够了!”少年已经比自己的父亲还要高出半个头,他粗暴的打断:“如果你见面只是为了说教,那么大可不必。”

几秒钟的静谧,万分漫长。

虞沉的声音沉下来,低低的,也不知在说给谁听:

“有些事我不会忘记,希望你也不要。”

模模糊糊的一句话,信息不明朗,却叫眼前的男人神色一震,嘴唇翕动,半晌吐不出一个字。

后半截路程不长,身侧人一直抿着唇,静的连呼吸都听不到,唯有手掌传递来的温度证明他存在。

徐若茶动了动,“晚上要不要留下来吃饭?我昨天买了排骨。”

过几秒,他应一声。

寒风阵阵掠过,蹭过脸颊有些微刺痛感。路上行人疾步匆匆,夜幕降了个彻底,抬头细看,微弱星芒和清冷月光可以一并收入眼底。路旁松树上有前几日的残雪,星点掺杂于郁绿间,冬意浓到化不开眼。

他们有过多少并肩走过的夜晚冬日街头,徐若茶数不清楚,但能回忆起的,无一例外都是美好。

沉寂间,突然就很理解虞沉之前的感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