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刘说这是他的老婆,安媛油然而生了一种奇妙的挫败感,亦或是对美丽之物的痛惜。这也太奇怪了,她想。
也许真是个人的选择不同。安媛想起了自己,当年她的父亲恶狠狠地吼道:“你要是跟他在一起,这辈子都别想进这个家门!”
她没有回答,只是拉着她的小拖箱离开了家,不顾一切地来到了颜岸的身边。这个决定,她一辈子都不会后悔。
罗清溪当年是怀着什么样的心情选择了老刘呢?一个看起来土气,闷讷,老相的汉子,文化程度只有高中,无论从哪一方面来看,他都与清丽脱俗的罗清溪完全不相称。
安媛觉得自己大概是永远都理解不了罗清溪。她对罗清溪抱有好感,但罗清溪就与她的气质一般,静静地与人保持着距离。她很温柔很客气,可你完全无法真正接近她。
“小张,停一下车。”
安媛推开车门,飞快走进一家商业中心,商场里有一家颇有名的冰淇淋泡芙店。她记得刘星泉很喜欢吃这种甜食。她各种口味都挑了两个,让店家包好。她希望能看见那个孩子眉眼弯弯开心的样子。小时候的刘星泉还会对她撒娇,究竟是什么时候开始变得这么疏离呢?
罗清溪的家在旧城区。虽靠近闹市,但多是旧公房。矮旧的房子层层交错,勾画出幽深黑暗的小巷。这里的房子都是上个世纪的产物,各种设施都老化严重,胜在房租便宜。
小张将车停靠在路口,问要不要由他把东西送去。安媛摇摇头,拎起工具盒和泡芙袋向弯曲的小巷走去。
小巷里几乎看不见阳光,污水在明沟里咕咕地泛着泡。安媛按照记忆数着门牌号,拐进一条走道,刚走进门道,就看到一群人堵在楼梯上,还不断传来女人的叫骂声。
安媛踮脚探头,发现女人的叫骂声是从二楼的罗清溪家门口传来的。堵在楼梯里的群众们正一边围观一边啧啧有声地谈论。
她好奇地问发生了什么。
一个邻居回答:“还能有什么事。这家的极品婆婆又来撒泼了。哎,他媳妇真可怜,老刘抛下她才走没多久,结果她婆婆不想着体恤孤儿寡母,反而跑来闹事。”
“这是为什么啊?”
“还能为什么,为了钱啊。”邻居呲笑道。
二楼一个老太太正在哭天喊地。“我的儿啊!!你怎么能丢下我一个人啊!我以后该怎么办啊~~~~”安媛认出这个老太太是出现在老刘葬礼上的刘老太。
刘老太哭得嘶声力竭:“我的儿啊啊啊啊~~你怎么这么狠心啊~~”
“妈……”罗清溪站在门口,脸色有些苍白。
“谁是你的妈!!我没有你这种不要脸没良心的恶媳妇!!”老太太尖叫道:“你吞了我儿的血汗钱!!”
“妈我没有……”
“还说没有!那三十万在哪里?我儿子是给大老板开车的,他最少也有三十万的存款!都是我儿子的辛苦血汗钱!!你给我拿出来!!”
“妈,瑞国他帮您在老家建了房,二叔生病住院也是他出的钱,三弟结婚也是瑞国给的钱。这么多年来他就没有多少存款。”
“你吞了他的钱!!”刘母嘶声力竭地对围观的群众哭叫,“我辛辛苦苦把儿子拉扯大,眼看我的儿子就这么没了啊!!!他尸骨未寒啊,这女人就这么坑我们的钱!!”
“你们知道吗?我的儿子是给大老板开车的,福利待遇好,收入也不错。要不是这个女人唆使我儿子辞职,我儿子怎么会出事!!”
“妈……”
“是你害死了他!!”
“妈我没有……”
“要不是你给他吹枕边风,他怎么会得了失心疯砸了工作??现在人没了,你还吞他的钱!!我的儿子的血汗钱啊!!!”
“妈……瑞国他平时就一直在补贴你们,您最清楚,他真的没存下多少钱。”
刘母尖叫:“撒谎!!你撒谎!!”
“妈,瑞国的抚恤金我已经给了你,剩下的一半是我和星泉应得的份额。我们所有的储蓄办完丧事后真的不剩下多少了。”
“你狡辩!!你撒谎!”刘老太凶狠地扑上去撕扯罗清溪的衣服,“我好不容易拉扯大的儿子,好好的人说没就没了!你这个扫把星,还想吞我的钱!!”
罗清溪不停地后退,想要从老太太疯狂的胳膊下挣脱出来。
“别打人啊!”围观的邻居们开始吵闹。一个邻居拦住刘老太,好声好气地说:“老太太啊,您别激动。都是一家人,不能好好说话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