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未方都给气笑了:“我的意思是这两个人不能放在一起比,情况不一样,你这是在想什么呢,你乐哥怎么就不如有希了……”
那边儿争论的焦点明明和自己有关,但余乐却发现自己并不在乎他们谈论些什么,而是看向了白一鸣。
或许那两个人都错了,不应该将有希和他放在一起比较,而是应该作为一盏明灯,照亮白一鸣的前路。
年少成名,父亲亦是教练,成年后便准备自己拿主意,虽然男人和女人有太多不一样的地方,但在这份人生轨迹上,有希的前半生基本和白一鸣重复,而他们亦都要走出独立的第一步。
所以,千万不能让白一鸣走错路啊,就算这小子不在身边,自己也要多关注关注,关键时刻最好能拉一把。
白一鸣显然是看懂了余乐的目光,他的嘴角在这个过程了一点点的抿紧,然后在余乐以为他生气的时候,他说:“我就想把大学读了。”
余乐:“……”
好吧,你还是曾经那个少年,没有一丝丝改变,时间只不过是考验,“一心向学”的信念丝毫未减……咦,怎么唱起来了?
余乐决定淡然的去看待“参照物”较为凄惨的人生,也希望这件事多多少少能留给白一鸣一点点警醒,走出一个新的不同的未来。
话题差不多告一段落,女队员也忙完出来,好几个人走在一起,却没看见柴明。
余乐正想问问,徐婉教练却先喊着余乐:“余乐你进去一下,柴总在里面等你。”
“哦。”没有多问,余乐埋头就走了进去。
到了房间里,热量涌上来,在外面温度正好的衣服就有点穿不住,余乐一边拉开上衣的拉链,一边左右看,就看见了站在LED板前的柴明,正在那里和两个外国的中年男性聊着什么。
余乐走过去,他们看见了他,两位外国男性先是以打量的目光将余乐从头看到脚,然后一前一后地露出友善的笑容。
柴明对余乐招手,介绍道:“这位是乔布€€尼克斯裁判,这次比赛的主裁判,身边这位是布鲁特纳裁判。”
余乐很惊讶自己竟然可以在比赛期间,和裁判谈话,难道不避嫌吗?这让他喊人也变得有些迟疑,招呼之后便急忙看向柴明,想要知道这是为什么。
柴明自然为余乐介绍道:“乔布裁判是你能够在国际雪联,创建选手目录的发起人,你或许不知道,在国际雪联只有极少数的人才有这个权限。”
柴明一句话,说清楚了前因后果,余乐顿时明白自己应该做什么。
一个老实的,谦逊的,礼貌的运动员,在教练的介绍下,第一次看见自己这位类似于“举荐老师”般存在的裁判,当然需要感谢对方对自己的重视,并且表示自己一定会再接再厉,继续努力。
余乐在待人处事上很有分寸,质朴的表现让乔布露出了满意的笑容,他说:“这是一个很好的时机,如果你还想冲击更好的奖牌的话,就让自己始终保持这个状态,相信我,你会征服更多的裁判。”
“谢谢您,乔布裁判,我会认真对待每一次的比赛,不会让您和各位裁判失望。”
乔布微笑着点头,谈话到这里差不多就可以结束了,简短的交谈或许可以解释成打招呼,时间如果过长,可就说不清楚了。
乔布向柴明告辞,优雅地退场,当他转过身去,余乐对他留下的最强烈的记忆,就剩下那双湛蓝的眼睛,还有绅士般的微笑。
感觉不是一个容易亲近的人啊,哪怕他是自己的“发起人”,但想要和这个裁判拥有更进一步的关系,可不容易。
余乐将目光从乔布挺直的后背收回来,看向柴明:“柴教,要不休息一会儿再走?”
柴明:“?”
余乐目光落在他凹陷漆黑的眼眶上,欲言又止。大概是中午没有休息好,又虚惊一场的原因,柴明的脸色很不好,不仅眼眶发黑,嘴唇也没颜色,干裂褶皱。看到这里,余乐问:“是水杯里没水了吗?”
柴明将衣服兜里的水杯拿出来,摇晃了一下,蹙紧了眉:“回去接吧,这里哪儿有热水。”
“楼上,楼上是个咖啡厅,您在这里坐一会儿,我给你接点热乎水回来。”
“不用……”柴明话没说完,保温杯就被余乐不由分说地抢了过去,一溜烟儿上了楼。看着像头豹子似的跑上去的爱徒,柴明笑着摇头,就近寻了一个位置坐下,好像屁股才挨着椅子,眼皮子就莫名的发沉,他缓缓地闭上眼,休息着。
余乐再下来的时候,看见的就是柴明坐在没有靠背的长椅上,身体前倾,脊背弯曲,耷拉着脑袋的模样。
他莫名地放轻了脚步,视线落在柴明闭合的眼睛上,继而看见了他鬓角上花白的头发。
余乐到目前为止,生命里出现了很多重要的男性,以父辈的角色出现,有生他养他的父亲,有跳水启蒙的教练,有省队、国家队的教练,总教练,他同样敬重他们,但只有柴明在敬重之余,还让他有种心脏被触动,感动和敬佩并存,偶尔还会牵出丝丝拉拉的疼痛。
余乐半跪在柴明身边,小心翼翼的近距离去看柴明的眼,好像是睡着了,但睡得并不安稳,眼皮子一直在颤动,眼珠在那层薄薄的皮下移动,这种像是被“魇”住了,想醒却醒不过来的模样,让余乐当机立断地做出了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