痒啊!痒啊!痒啊!
这样的痒是难以忍受的,吉次郎感觉浑身都战栗起来,从骨髓到头皮,每一寸都不可忍受地痒了起来,乃至身体深处的内脏到表面的皮肉,耳道里有不知名的€€€€€€€€声在响,这个声音更让人痒了无数倍。
不管是什么东西,不要再响了!好痒啊!好痒啊!
吉次郎瞪大了一双布满血丝的眼睛,那只柔软潮湿黏滑的手还牢牢地贴在他口鼻上,好像被粘在了一起、缝在了一起。
在窒息的绝望里,吉次郎死死瞪着眼睛,凶悍的骨血被激发了出来,他用一种连恶人都害怕的眼神盯着不知名的黑暗,在模糊的视线中,他好像看见了那些浮动的星星都摇晃了起来,像是水一样流下了漆黑的天幕。
流下来?
吉次郎混沌地疑惑地想着,星星,怎么会流下来?
哦……他盯着那些向他靠近的星星,后知后觉地想,原来那不是星星,而是虫子啊。
无数的、铺天盖地的虫子不知何时占据了整个房间,它们遮住了窗户和门,营造出了极致的黑暗,而现在它们又如同崩塌的流沙一样滑了下来,汇聚成河流向着中央的吉次郎移动过来,那些闪烁的星星,就是虫子大睁的复眼,玻璃晶体折射着细微的光线,像是数不清的星星在轻轻地闪烁。
沙沙、沙沙、沙沙。
虫子爬上了吉次郎的身体,虫子爬上了吉次郎的脖子,虫子爬上了吉次郎的脸。
小小的黑色溪流井然有序地从他脸上的孔洞里流进了他的身体,与体内的同伴们汇合了。
好痒、好痒、好痒。
吉次郎浑浑噩噩地闭上了眼睛。
我正在被虫子吃掉。
他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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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尖利破音的孩童叫声划破了町屋清晨的宁静,明太痴呆地站在拉门前,细小的黄色水流沿着裤管流下了地面,他一双眼睛死死盯着屋内,嘴里发出凄厉的尖叫,整个人如同木偶一般僵硬在原地一动不动。
哗啦两声,花枝子和山原的房门先后打开,少女头发凌乱地冲出来,跑到弟弟身后一看,两眼一翻一声不吭地晕了过去。
山原紧随其后,看着房间榻榻米上那张布满了数不清孔洞的人皮,微微往后仰了一下。
屋内漂浮着淡淡的蜜糖香气,头颅尚且完整,皮肤松垮垮地挂在骨骼上,下面的血肉组织大概被清空了,黑洞洞的眼窝里什么也没有,露着两排牙齿的骷髅正朝向这边,皮上的嘴巴被大张的嘴扯出一个有些狰狞古怪的角度,嘴里也是巨大的黑洞洞,和眼睛构成了一个完美的三角形。
明太还在麻木地尖叫着,声音都已经哑了,山原低头看看他,抬手抓小鸡仔一样掐住了他的后脖颈,用力一捏,小孩儿呱唧一下就倒在了自己制造的腥臊水泊里,人事不省了。
町屋因为吉次郎的死再次掀起了波澜,这回就算是最麻木的人也感到了恐惧,延请阴阳师的计划再次被提了起来,而出面的人则是自告奋勇的花枝子。
“死去的毕竟是我和明太的父亲……”这个失去了父亲的女孩子眼圈红肿,面色有掩饰不住的疲惫,“如果可以的话,我也想为抓住凶手出一份力,不管是人类还是妖怪……”
她说着说着,眼里又流下了泪,锭前屋的婆婆用充满同情怜惜的眼神看着她,缺了几颗牙齿的嘴巴习惯性地抿着:“既然这样,那就交给花枝子了,听说京都里最优秀的阴阳师就是居住在土御门一条戾桥那边的安倍晴明,如果能请到他的话,一切就没有问题了吧。”
花枝子听了这话,表情有了短暂的凝固,属于山原的声音再次回响在她耳边,那是早上她醒来后山原对她说的话。
“……要怎么才能嫁给大将军吗?啊……如果不是出身贵族的公主,恐怕连让名字被听闻的机会都没有吧,但是想要靠近大将军也并不是什么很难的事情,首先你要做的就是结识能进入大内里的人物。”
花枝子和山原正面相对跪坐,两人脸上都没有什么表情,他们似乎都对躺在一墙之隔的那具尸体无动于衷。
“能进入大内里的人……”
花枝子本能地对这句话指代的人物产生了点畏惧。
山原发现了她的些许迟疑,呆板的脸上微微拧出了一个带有诱导意味的神情:“……你现在不就拥有一个最好的机会吗?”
他的视线漫不经心地飘向了墙壁,那对面就是吉次郎恐怖的尸首。
花枝子不由自主地说出了山原想要的答案:“阴阳师……”
京都里最好的阴阳师都在大内里阴阳寮供职,他们是侍奉皇室必不可少的人,不仅有权出入宫禁,还有责任清理京都内所有怪异事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