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登脸上露出了点无奈:“您这段时间太忙了,殿下也许是在向您撒娇?”
国王低下头,在羊皮纸末尾签上自己的名字,卷起来交给艾登:“知道了,我会和理查谈谈的€€€€让坎特伯雷大主教来见我。”
艾登拿着这卷羊皮质,欲言又止了一会儿,还是没有说更多的话,转头出去找信得过的骑士传信了。
而被他惦记着的约克公爵理查……要他自己说,他并不是在和国王生气,他只是忽然意识到了一个国王的确不应该经常和自己的弟弟分享枕头了,更何况国王卧室里睡的到底是不是国王,别人不知道,难道他还不知道吗。
理查想要搬出国王卧室的决心很坚定,而艾登最终也没等到忙碌的国王与约克公爵“谈一谈”,等这天晚上小国王回到卧室时,面对的就是温暖却空荡荡的枕被。
他愣了一下,才后知后觉地“啊”了一声,转向艾登:“等等,理查……”
国王总管点亮房间的汽灯,盯着女仆们将刚刚采下来的新鲜花束替换进桌上的花篮花瓶,抬手替国王解下斗篷短带:“殿下态度很坚决,不过他的卧室就在走廊尽头,如果您想见殿下的话,他一定会很乐意过来陪伴您的。”
小国王轻轻蹙起了眉头,犹豫了两秒,还是放弃了:“不……已经很晚了,明天早上去请他过来和我一起吃早餐吧。”
艾登臂弯里挽着国王厚重的斗篷,深深弯下腰表示记住了国王的吩咐,看着小国王钻进柔软的被子,才带领所有男仆女仆在国王床边行礼告退。
遮光的帐幔被放下,挡住了外面留着的两盏灯,爱德华睁着眼睛躺了一会儿,确定外面没有人了,才轻轻敲了敲放在床头的牛皮钱袋子,系着绸带的袋子口动了动,一只巴掌大的木头人偶爬了出来。
国王身上的所有东西都是艾登了如指掌的,突然多出这么个木偶根本瞒不过他,尤其是这个木偶还长得和巫蛊道具一样,为了藏起它,乔昼也算是费了不少心思。
“文森特。”淡金发色的小国王坐起来,乳白色的丝绸睡袍将他的皮肤衬得如同牛奶,和教堂天顶上画的天使几乎没有区别。
木偶会意,小小的木头手臂按上小国王的手腕,下一秒,就像是什么奇特的魔法,坐在床上纯洁纤弱的小国王身形拉长,淡金的头发飞快褪色,镀上了一层薄薄的月光似的银灰,那双淡绿色的眼睛也成了矢车菊独有的蓝。
死里生出的蔷薇垂下睫毛,将木偶再次塞进牛皮钱袋,随手揣在腰上,从床上翻身下来,提起乌木的手杖,走到窗边将窗户推开了一条缝隙。
伦敦含着雾的冷风吹进室内,吹得文森特一个激灵,他抬手抄起搭在钩花沙发背上属于小国王的斗篷,披在肩头,由于两人的身高差距,小国王穿着时拖在地上数寸的斗篷只堪堪遮住文森特的脚踝,好在国王的斗篷非常宽大,罩住瘦削苍白的文森特不是什么问题。
半夜换号的乔昼打算去看看这次这个副本地图的大小,顺便感受一下中世纪伦敦的风土人情,如果可以的话……他还打算去看看那个安分守己的斯图亚特到底在琢磨些什么。
银灰长发的瘦削青年身形一闪出现在威斯敏斯特宫上头,王宫建筑高大,加上地形因素,他站在这里几乎能俯瞰整个伦敦,上东区灯火如星河流淌,从无数宅邸里飘荡出来的音乐交汇成迷离朦胧的画面,纸醉金迷和衣香鬓影织成华美的梦境,连这里的空气都带有酒水微醺的气味。
文森特不在意贵族们怎么醉生梦死,他正在勾勒伦敦错综复杂的道路,毕竟在这种地形复杂的地方位移很容易嵌进墙里或是撞上什么东西。
不过他在观察地形的时候,显然忘记了他的近卫队长……是个了不起的防刺杀高手。
在某个瞬间,文森特脑子里忽然警铃大作,他本能地往一边退步,正好避开了一道悄无声息的刀锋,而如果他刚才反应慢了一拍,这把玲珑锋利的袖剑,就会毫不犹豫地切割开他的脖子。
文森特回过身,就与一双琥珀色的眼睛对视了。
和之前看习惯了的充满多情旖旎色彩的眼睛不同,这次的琥珀色眼眸就像是匍匐着在深夜里撕咬猎物的野兽,里面没有一点情感,满是冷酷残忍的打量:“你是什么人?”
洛伦佐单手握着袖剑,另一只手藏在缀满蕾丝的宽大袖子里,不过文森特毫不怀疑那只手一定也握着想置他于死地的利刃。
“不是刺客……”洛伦佐对于分辨同类还是有一手的,一眼看过去就能看出面前这个人无论是身形还是衣着都不是刺客那一挂的,尤其是……
洛伦佐看着文森特肩上的斗篷,瞳孔微微一缩,满脑子的废料都开始搅合起来,半晌才犹犹豫豫地试探道:“你是……小陛下的情人?”
将斗篷和外衣赠送给结束幽会后的情人,这一套洛伦佐熟悉得很,再看看现在的时间……好像正好是小国王睡觉的时候?
洛伦佐再次打量了一番面前这个陌生人的样貌,就连他这样见多了各色美人的人都不由自主地为之感到惊艳,同时更加肯定自己的想法,觉得自己的猜测简直再正确没有了。
而文森特还没有从被自己的近卫队长暗杀的惊讶中回神,就被兜头扣了个趁着夜色爬进小国王房间的情人角色:……
????
不好意思,你说我是谁的谁?
第59章 玫瑰战争(十)
文森特脸上露出了短暂的迷惑神情, 他忽然觉得,也许比起国王的近卫队队长,这位风流多情的撒丁刺客之首更加适合去做一个抱着里拉琴编故事唱歌的吟游诗人€€€€白天在广场编排国王, 晚上去爬贵夫人窗户的那种。
但这个迷惑神情只出现了一瞬间,就被他强行压了下去。
因为他发现, 好像真的没有什么合适的理由能解释一个陌生人大晚上的为什么会出现在威斯敏斯特宫的屋顶, 除了洛伦佐想的这个€€€€当然, 这也不太能解释他为什么要在屋顶上而不是花园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