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人?”回到酒桶上坐下的格洛丽亚一愣。
刚结束酣战、正就地休息的绞刑架成员,纷纷将意外的视线投过来。
人民军士兵可没那功夫跟这些野生理想家解释,自动按班排分组冲进棚屋区内。
没多会儿,士兵们就抬出上百个被倒塌的棚屋压伤、被战斗波及的妇女儿童出来。
因获得阶段性胜利而红光满面、正兴高采烈交谈着杀死了多少敌人的绞刑架成员,声音渐小。
因消耗掉太多精神力而头痛难忍的格洛丽亚,脸色慢慢涨红。
人民军士兵麻利地将毁损的马车移开、用自带的工兵铲清理出地面,铺上帐篷布,将或低声呻~吟、或已经失去意识的受伤平民小心地平放到帐篷布上,灌炼金药水、清除创面、包扎伤口……
更多平民,被人民军士兵迅速地从死寂一片的棚屋区中转移出来……
这片最大的“不洁者隔离区”,有六千多名妇女儿童被困守于此,绞刑架组织杀进来的时候虽然并未针对她们下手,奈何也并没有刻意对她们提供保护;混战之中,机灵点儿知道躲起来的还罢,受惊吓四处乱跑的、或是事发时正好在“接客”的,便难免遭受波及。
即使是未被波及的平民,状态也好不到哪去……杰罗姆将两个脸上还残留着劣质浓妆的儿童从垮塌了一半的棚屋里抱住来,这两个仅有十来岁的小孩儿,甚至不敢哭泣。
在坍塌最为严重的那片棚屋中,人民军士兵找到了两具紧挨在一起、被垮塌的土墙砸死的母女尸体。
这种大量平民被牵扯进战斗里的惨烈景象,莱茵人民军还是头一次碰见,年轻点儿的士兵忍不住对那群克什米尔野生理想家怒目而视。
“别停下,做正事!”
士官们倒还能控制住,大声催促士兵们加快搜救速度。
绞刑架成员的活动多以针对克什米尔高官贵族组织暗杀为主,组织攻城战、巷战的经验几乎为零;控制守夜人、屠杀修道院这种单线操作的任务还罢,执行环境复杂点儿的活儿干起来便只能用一塌糊涂来形容€€€€虽然代修道院经营皮、肉、生意的老鸨打手确实给一网打尽了,罪不至死的瓢客、无辜的妇孺也遭受不同程度牵连。
嫖客尚能逃走,长期服用催肥剂、严重营养不良的女人小孩,既没有逃走的力气,亦没有逃走的勇气,惨烈之状可以想象。
原本并不认为自家行为有何不妥的克什米尔野生理想家们,虽未遭到半句质问、指责,一个个的脸色也渐渐难堪起来。
“去,咱们都去帮忙。”格洛丽亚涨红着脸起身,带头投入救援。
到后半夜,散落在棚屋区各处、以及慌乱下逃跑到附近荒野中的妇孺逐一被找回。
以修道院打手住处搜出来的“不洁者”名册为依据进行清点,统计下来的结果是……六千余名平民(不含瓢客)中,四百三十人轻伤,二十二人重伤,十四人死亡,三十人失踪。
杰罗姆捏着统计结果做了个深呼吸,心里面反复叮嘱自己这是“友军”才勉强控制住发火的冲动。
绞刑架的人也很尴尬,几个首领连头都抬不起来。
“我很……遗憾。”格洛丽亚憋了半天,只羞愧地憋出这么一句。
杰罗姆尽力挤出个僵硬笑容,神色勉强地道:“诸位辛苦了,咱们把人赶紧安置了吧。”
棚屋区肯定不能留,被“不洁”枷锁锁在这片地儿上的人们必须得到解放;怎么安置这么多妇孺,对绞刑架这个只懂得破坏、对建设一无所知的反抗组织来说显然是个大问题。
幸好,莱茵方面能提供经验……城内富人区那么多豪宅刚刚“失去”了主人,正好用来当安置场地。
刚经历过酣战、又熬夜参加搜救的克什米尔野生理想家们,谁也不好意思叫苦叫累,老老实实地干起了转移群众的活儿。
好容易将六千多平民转移安置妥当,绞刑架组织的成员都没那精力去在乎莱茵人有没有“篡夺”他们的胜利果实了,浑浑噩噩地被人民军士兵带到“能睡觉”的地方,躺下去就不动弹了。
八月十一日下午两点,绞刑架首领之一、刺客巴泽尔从睡梦中醒来,惊愕地发现……他居然睡在路边。
中城区第二大道马路两侧的人行道上,密密麻麻躺着上千人;有的是绞刑架的成员,有的穿着人民军的制服。
“怎么就让我们睡在这儿?!”看见骑着三轮车餐车过来送饭的莱茵干员,刺客巴泽尔愤怒地跳起来问责。
莱茵干员脾气很好地解释:“市政厅、治安司、市警司用来关押俘虏了,中城区抄没的建筑用来安置平民,市内的旅馆酒店不敢开门营业,咱们又来不及去找闲置房屋,只能暂时委屈一下大伙儿了。”
刺客巴泽尔眼珠子都差点瞪出来€€€€咱们好歹刚为圣卡内加拼过命,你们就连砸开旅馆大门让咱们好好休息会儿都不肯?!
莱茵干员没给这位绞刑架首领质疑的机会,直接塞了饭盒过来:“你是巴泽尔先生吧?请先用餐,之后请尽快去市政厅,格洛丽亚女士和杨先生正等你们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