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吧区的这片儿公寓楼是达西子爵家的产业, 楼面规格与上世纪的华夏乡镇自建楼类似, 最高四层,层高仅有两米出头, 每层有同一朝向的四到五个套间, 厨房和厕所公用, 通煤气、有自来水,由达西子爵家的一名执事负责管理,每个套间的月租金为四个银币。
这租金不能算贵,但对于一般人来说仍旧属于比较沉重的负担, 公寓楼中的住户多为两家人合租, 人口密度只比市集区那边略低。
新领主查封了街上八成以上的酒吧, 对公寓楼区域的住户是有一定影响的, 因为住这里面的人,有不少是靠这条离住处不远的酒吧区过活的。
住在11座二楼201室的伯克利家,就是因为酒吧区查封而严重受到影响的人家。
与一对年轻夫妻合租201的伯克利兄妹, 哥哥贝奇原为一家酒吧的打杂小工, 每个月有七个半银币的收入,妹妹凯特擅长制作带辣味的下酒小菜, 每晚沿街叫卖也能赚到三、四十个铜币。
在新领主到来之前, 兄妹俩的收入加在一起还能保持相对于一般市民而言较好的生活, 餐桌上时不时能看见肉星。
新领主来了之后,哥哥贝奇直接失业,妹妹凯特也只能跑到两个街区之外的南城区街道上去卖下酒小菜,生意还相当差€€€€那边早就有固定的卖家了,凯特这种外来人贸然跑过去是不受欢迎的。
连续一周多的时间入不敷出,伯克利兄妹心情是一天比一天差。
这一天的午餐,为了节省开支,兄妹俩的餐盘里只有加了一点点盐的土豆泥、煮熟的玉米粒和夹了卖剩小菜的三明治。
草草吃完,哥哥贝奇沉闷地说了句去北城区碰碰运气,便拿起外套出了门。
凯特没有说话,沉默地收拾盘子清洗。
北城区的工厂并不好进,没有熟人介绍是进不去的,除非他们兄妹能舍得出钱去托人说情。
这个钱吧,倒也不是凑不出来……兄妹俩从不大手大脚花钱,还是有点儿存款的,只是乡下的父母还等着他们带钱回去给家里买头牛,他俩谁也开不了这个动用存款的口。
凯特清洗盘子时,合租的夫妻神色晦暗地从隔开的房间里出来。
“日安,凯特。”看见凯特,合租的夫妻强打精神,两人一块儿冲着她笑。
凯特看到他们这比平时热情得多的表现,心知不妙。
果然,接下来这对夫妻抱歉地说出了他们的决定……这个月只有十天了,如果这十天里他们还没法儿找到新工作,那么他们就只能放弃在城里打工的打算,回乡下去了。
这对夫妻诚恳地对凯特道了个歉,双双并肩出门,继续踏上茫然的就业路途。
凯特无力地放下盘子。
如果合租的夫妻走了,那他们兄妹也得考虑搬出去了……一个月四银币的租金加上和同层另外几家人平摊的煤气费用,对于伯克利兄妹来说负担太大了。
消沉了会儿,凯特打起精神把家务做完,整理了下头发,也披上斗篷出了门。
这段时间天天往南城区的街道跑,凯特看到了许多还在营业的餐厅,她决定也去碰碰运气……如果有哪家餐厅能看得上她制作小菜的手艺,那么也许她就能得到一份能解决住所问题的工作€€€€大部分餐厅是会给员工提供住处的。
从公寓楼区域前往南城区需要穿过酒吧区的大街,凯特从巷子里钻出来时,惊诧地发现已经冷清了许多天的街上居然又热闹了起来。
“难道是关掉的酒吧又能开业了吗?”凯特心情激动地想着,驻足张望。
很快,凯特就发觉不对。
大部分的门面是紧闭的,只有中间那段街道两侧的门面开了门。
虽然开了门,却半点儿也不像是重新开张。
凯特下意识得往人群最多的那段路走了十几米,果然看见那些门店原来的酒吧招牌要么是拆掉了,要么就是被布幅覆盖了。
数量很多、且都很夸张地拉开好几米的大幅布幅上,标着“二铜大卖场”、“二铜饰品店”、“二铜豆腐店”、“五铜平价店”、“十铜精品店”之类用红油漆漆出的显眼字体。
凯特好奇地又走近了些,直走到人群外围才停下。
倒不是她不想去看看新开的门店都是经营的什么生意、去打听一下老板们需不需要招小工,而是人群实在是太密了,凯特没地方挤。
把一整段路面堵得结结实实的人群里面,不时飘出“不要抢,货源充足有的是”、“偷一罚十”之类带破音的吼声。
这些吼声,还全是女人的声音……听得凯特藏在斗篷兜帽下的小脸蛋儿越来越惊愕。
凯特是没有见过在公开场合对除了自己老公之外的人还敢这么大声说话的女人的,不管是城里还是乡下,如果有女人出了家门还这么凶悍,那么她的名声就会很糟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