f市，顾家，顾妈妈才刚刚收拾好了碗筷，，顾爸爸也在客厅里看军事要闻，李奶奶戴着老花镜编织着小毛衣，顾爸爸吃一点瓜子又看了母亲一眼，看她戴着老花镜手又没以前那么灵活了，线孔有时候都看不清楚，不由得说道：“妈，你这是瞎忙活什么啊？”

李奶奶看也不看儿子一眼，“我这是在织毛衣，你两只眼睛都没看见？”

顾爸爸瞅着那小毛衣看了又看，“给谁弄的？小猫小狗？”

李奶奶唬着一瞪眼，抓起旁边的拐杖就要挥过来，我给我曾外孙织毛衣，你居然说小猫小狗！该打！

顾爸爸挨了一下，叫得有些夸大，只是洪亮的笑声又掩盖住了尖叫声，“唉 ，妈，这年头谁还亲手织毛衣，你也不嫌累？”

“妈这是看中心意，就少辰那孩子喜欢孩子的劲儿，我看啊，也不远了，提前做好备着，万一我这把老骨头一口气上不来去了，想做都做不了了！”

“妈，你说什么呢？不要说这些不吉利的话！”顾妈妈从厨房出来，急忙制止住李奶奶的话，又看了顾爸爸一眼，你也是，叫你别说这些引人伤感的话。

“这有什么，生老病死，都是再正常不过了，你们啊－－”李奶奶叹息一声，又戴好了眼镜继续忙活自己的事情了。

“妈，我明天带你去医院查一下血压！”顾爸爸说着。

“昨天不是在家里量过了吗？三天两头跑，你也不嫌累啊，非得颠得我这把老骨头浑身都疼，你们啊，真不知道消停消停！”

“家里量的，总是让人不那么放心，哎呀妈，去吧，去吧，为了你的身体健康，也为了你能为你的曾孙们做更多漂亮的毛衣，对不对？”

李奶奶听了笑了起来。

听见旁边的电话响起，赶紧凑过来看一眼，“是清颜打来的吧，快接快接！”

顾妈妈便接了起来，心想这孩子在成家之后也开始恋家了，隔一天就会打一个电话，聊工作聊其他的，只是顾妈妈觉得怪，这孩子最近的变化是不是太突兀了些？总感觉好像是拔苗助长，一夜长大？

“你这是什么工作啊？不是朝九晚五吗？你现在还在外面吧，我都听到嘈杂的汽车鸣笛声了，还是你现在在外面吃饭？”顾妈妈有些担心，最近女儿说工作很忙，忙着要应对省里的检查，越到年底越是忙，她真担心女儿忙着会照顾不好自己的身体，有时候都在想，真是后悔自己当初不够狠心，要狠心些把女儿留在f市，自己也能照顾照顾她，她一个以前都不会煮饭的大小姐到现在经常自己做饭吃，虽说听着是有些欣慰，觉得女儿长大了，但作为一个心疼孩子的母亲，怎么都觉得心酸多过了欣慰。

“清颜，如果实在太累就回来住一阵子吧，明天不是周末吗？”顾妈妈心里欢喜，等待着女儿的回答，但很快又遗憾地叹出一口气来，“那好，你得答应我好好照顾自己！”

顾妈妈又说了好一阵子，还说到了李奶奶最近在忙着做一些小衣服，说那些小毛衣别提有多漂亮了，她虽然没直白地说，但也算是给女儿旁敲侧击地提了个醒，他们又不是水深火热的八零后需要攒钱买房买车，他们又不是养不起孩子，再加上钟艾心几次电话里也隐晦地提到过这个问题，说少辰年纪也不小了，是时候要个孩子了，毕竟他比顾清颜大了六岁。

既然条件如此得天独厚，为什么不能提前要一个孩子？

入秋了，晚风也不再是前端时间的热气腾腾了，带着凉意，也带着一丝凌厉的萧索，刮得她脸颊疼，一缕长发被吹在了自己的脸颊上，沾了唇，被风吹过时，遮住了自己的眼睛。

顾清颜路过街边，不远处的垃圾桶旁边，一只流浪狗正窝在旁边，浑身的毛脏得卷在一起，一块一块地，在路灯下简直看不清它原本的毛色，风吹得落下来的叶子卷在了那边，路灯，人，狗，周边呼啸而过的汽车，发出低鸣的喇叭声，就像电影里一晃而过的匆忙镜头，一个镜头几秒钟一闪而过，快得连画面都瞧不清楚，但却能感觉到所有的画面都被浓缩着镶嵌进了一个词，萧索！

如同旋转的镜片，万花筒般地旋转，之后便归于平静，什么都没有了，什么都看不见了！

“清颜－－”手捏着的电话里还有母亲亲切的呼唤，这一声呼唤就像能牵引着她走出沼泽的绳索，她的意识在慢慢的回笼，但就在清醒那一刻，她却突然泪流满面！

等待，压抑，孤独，烦躁，委屈，所有的情绪都在这一刻混杂，在她听到医生的结论时，形同一个大浪狠狠地拍来，将她打得措手不及！

挂上了母亲的电话，她站在了树下，风吹起她薄薄的风衣，凌乱的长发吹得遮住了她全是眼泪的脸。

要怎样告诉母亲，她此时就像行走在孤独的旅途上，越往下越是疲惫，他用无声的不作为让人永远想不到你接下来会走上那条路，在这条路上，本该是越来越接近尾声的时候，突然出现了一条岔路，没有了路标，没有指示，那般突兀，就连所有的预见都被一抹成了茫然。

“顾小姐，你的症状有些特殊，请

你明天再来一次医院，因为我不敢确定，你的这个症状是不是宫外孕！请你明天务必要来一趟！做一次更加详细的检查！”

就像不被祝福的婚礼不会有多幸福，这个不被人期待的孩子，也是如此的不幸运！

那一夜的怒气，焦躁，酗酒，压抑，失望，疯狂，反抗与心冷到现在，它就像这些所有都失去正能量物质的结合体。

顾清颜蹲了下去，于浓郁的夜色昏暗的路灯下，蜷缩成了一团，像一只受了伤了小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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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清颜，你不知道，我去的那个地方真不是人该去的地方，天啊，简直是－－”

“你去都去了，还说不是人去的地方，那你去那里干什么？”顾清颜看着晒得手臂膀子都黑了一圈的戚天心，脸颊左下方好像还有轻微的晒伤，不禁心里在暗忖，她到底去了什么地方？

戚天心让顾清颜来火车站接她，不过却没告诉她是哪般火车，只说了到点时间，顾清颜因为塞车来得晚了一个多小时，在火车站从一大堆人里面拎出戚天心的时候，她险些以为自己是见到了非洲版的戚天心。

这不？本打算驾车回城，戚天心就囔着喊饿，要吃饭，坐在火车站的地下通道一家小吃店里，一口气喊了好几个小菜。

“唉，反正啊，真是－－一言难尽！”戚天心欲言又止，被顾清颜看得有些浑身不自在了，只好挥舞着筷子冲着桌子上的东西大快朵颐，边吃边碎碎念着，“那边的物资也挺缺乏的，食堂里吃来吃去都那么几个菜，也不知道他怎么就吃得那么香？你说一个韭菜炒蛋能有多好吃？在那里简直就是山珍海味！”

戚天心念叨的时候念出了‘他’，顾清颜不知道到底是‘他’还是‘她’，反正看着去戚天心那模样就觉得有些不大对。

看着好友狼吞虎咽的模样，顾清颜也渐渐来了食欲，只是刚拿起筷子要伸过去，胃里就一阵折腾，她那握着筷子的手僵在了半空，不得不急忙撤了回来。

“顾清颜，你怎么不吃东西？”戚天心正埋头吃饭，看着坐在对面没有开动的顾清颜，问道。

“我没胃口，而且，我也不饿！”顾清颜说着，朝沙发座椅后面靠了靠，离桌面的食物远了一些，但觉得这样表现太显眼，所以只好硬着头皮坐好了，端起桌子上的那杯水喝了起来，胃里一阵泛酸，其实她很饿，但是却吃不下！

刚喝下一口水，顾清颜脸色就白了白，起身，不顾戚天心的叫喊就往洗手间的位置跑，冲进厕所里一阵狂吐，身后戚天心拍着厕所的门，紧张地喊道：“顾清颜，你没事吧，你脸色不太好，要不要去医院看看？”

戚天心不过大半个月没见到顾清颜，今天刚回来一看就险些吓了一跳，这是顾清颜吗？怎么瘦成了这副样子？

一听到医院这个词，狂吐的顾清颜就强忍住干呕声，大口喘息，“不用去，我最近肠胃不好，我昨天才去过了！”

那一日之后，她没再踏进医院，也将那个医生叮嘱的仔细检查完全抛在了脑后，但其实只有她自己知道，她不敢去，她没勇气再去！

她在幻想着奇迹，就像她刚才所说的那样，只是肠胃不好，过断时间自然会好。

但事实上她最骗不了的就是她自己，彻夜失眠，焦躁，忧虑，每每想起肚子里已经有了那一晚的结晶，就觉得浑身颤抖，她不敢面对的还有那天晚上的自己！

“顾清颜，你别闹了啊，我看你脸色不对，你要不答应去，我立马给你妈打电话！”门外的戚天心只能出此下策，但厕所的门却在此时打开了，她敲门的手扑了个空，看着脸色苍白的顾清颜，更加坚定了要立马打电话通知顾妈妈的决心。

顾清颜拧开水龙头哗啦啦地捧着水开始洗脸，身后的戚天心看着镜子里瘦骨嶙峋的顾清颜，突然问道：“顾清颜，你跟裴少辰到底怎么回事？”

这段时间顾清颜都没在她耳边提到那个男人，她就记得前两个月他们关系还挺好的，顾清颜偶尔会提到裴少辰，也是淡淡地不愿意提及的样子，只是那语气去完全不同，那是饱含深意的，带着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眷恋，顾清颜这人的性子注定了谈情说爱就是润物细无声，低调，不张扬，她看似毫不在乎，其实心里是能拿捏住那份情绪的，但是今天，她感觉不到，因为她两三次提到裴少辰，回应她的要么沉默！要么就是岔开了话题。

这不是个好兆头！

果然，洗脸的顾清颜捧水的动作一僵，脸上的水珠子都没有擦，眼底的神情也在慢慢地转变，由黑慢慢地变红，她的眼睛里本来就有血丝，这样一来，她的眼睛看起来更红了。

“我就知道，他又欺负你是不是？那个混蛋！”戚天心低吼，撩着衣袖在原地一个劲儿地跺脚，肩膀子突然一重，肩头被水浸湿，顾清颜双手抱着她的肩，将自己的脸放在了她的肩头位置，靠着，声音有些发哑，带着无尽的疲惫，低低地说着，“让我靠一会儿，一会儿就好！”

戚天心一时怔住，看着靠过来的女子，隐约

感觉到她的全身都在抖，心里更是震惊得慌了神，顾清颜，你到底遇到了什么？会让你害怕成这个样子？婚礼上那么让人惊骇的事都没把你击到，还是你早已经被伤得体无完肤但却强撑着一直走到了现在，这样做，值得吗？

她那天就希望顾清颜当着众人的面狠狠甩裴少辰一耳光，然后潇洒地离开，到底是什么样的人，在旧爱面前剪不断理还乱，还扯着新欢不撒手，最让人痛恨的就是两人居然还是一模一样的那张脸，这让人如何接受？但顾清颜却接受了，那么倔性子的一个人，居然在这种重要的事情上妥协了？说报复，戚天心肯定的说，一定有，但更重要的呢，她爱那个男人啊，爱到了居然选择用这么卑微的方式，用一枚戒指，一张证书，将自己画地为牢，牢牢地被套住。

“顾清颜－－”戚天心话语有些哽咽，但伏在她肩头的女子却突然站直了身体，尽管眼睛还是有些红，她深吸一口气，从包里取出纸巾对着镜子擦了擦脸，眼睛不再有刚才那迷茫无助的神情，但戚天心看得出来，她是在极力地隐忍，忍什么？怕自己会当场哭出来。

她是一个连哭都不愿意被别人看到的女人！

“好了，我没事了，走吧，我有些累，想回去休息！”顾清颜已经对着镜子整理好了自己的情绪，但戚天心还没有从那种让她惊涛骇浪的心绪里反应过来，回神时，见顾清颜已经走出了洗手间，她急忙跟了过去。

“顾清颜，还是去医院看看吧，你这副样子让我担心！”戚天心一路上都在注意观察顾清颜的表情，但让她失望的是，除了刚才在洗手间顾清颜有失态外，其余的时候你简直看不到，又是那张让人捉摸不透的脸，戚天心觉得，让顾清颜去机关单位上班简直就是，唉，去对了地方，说实话，顾清颜还真有做领导的料，因为，高深莫测情绪不外露这些词不就是当领导的最基本的要求么？

“我先送你回去，你走的时候是不是没跟戚妈妈打招呼，戚天心，你失踪半个月，你害得戚妈妈差点就报警，你知道吗？你这是素质问题还是脑子有问题，你让戚妈妈有多担心？”顾清颜直接岔开话题，将话锋一转，语气变得严肃。

那天晚上的电话还是顾清颜主动拨过去，前几次拨过去是‘无人接听’之后几次便是‘无人接听’，再后来接到戚天心的主动联系时已经是半个月后的事情了，要知道之前的两个星期，戚妈妈已经快急疯了，以为顾清颜一定会知道戚天心的去处的，但让顾清颜恼火的是，戚天心这次是连她都没告诉。

戚天心沉默了一会儿，举起了双手做投降状，“我知道，我这次回去一定会被我妈给活活打死，不过，我也是－－，唉，用鬼迷心窍这个词来形容也不过分，顾清颜，我遇到了一个男人，所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