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背水一战

诡案一科 胡炣 5867 字 6天前

这还是第一次在晚上上山,在白天都不好走的山路坑洼不平,手里的电筒并不能照出一条清晰的路线,能见度只有一米左右的状态下,他们前进的速度很慢。山上的风又冷又硬,没多一会,洛毅森的体力支持不住,几乎是靠在公孙锦的身上在前行。

“不能停下。”在公孙锦劝他休息一会的时候,洛毅森坚持,“抓紧时间吧。”

一脚深一脚浅地在路况不明的小路上前行,山风犹如刀刃一般刮在脸上,洛毅森觉得体温越来越高,视线也跟着模糊起来。他的心只有一个念头——小虎子,千万别死。

白天需要一个半小时的上山路程,他们足足走了两个多小时。看到古枫树的时候已经是下半夜了。在这令人肃然起敬的古树跟前,洛毅森第一次感觉到冲天的怨气扑面而来。

他自认是个无神论者,但看过一些超自然现象后,也不得不重新调整自己的世界观、价值观。但他始终认为,不管是什么,都没有权利去剥夺他人生存的权利。

“挖。”他肯定地说,“他们都在下面。”

“他们?”

“对,朱凯的妻子还有两年前那四个人。如果我的推论是正确的,他们都在枫树下面。”

“那小虎子呢?”

洛毅森只是摇摇头,没吭声。抡起手臂开始挖掘。

公孙锦知道是拦不住虚弱的洛毅森了,只好跟他一起挖起来。两个人挥汗如雨,沿着枫树转圈地挖,一边挖,洛毅森一边说出自己的猜测。

“蒋兵说这里应该是古时候的祭坛,最主要的祭祀是阴灵。”

“死者的灵魂?”公孙锦问道。

“不是。其实大多人都误会了古时候祭祀阴灵真正的意义。事实上,‘阴灵’指的是月亮。月者,阴之精;还有书说‘日以阴德;月以阴灵’。在明朝不会在古墓上面搭建什么祭坛,这在风水上是很忌讳的事。你想想,你在人家屋顶上又盖个建筑物,那不是让人家万年不得翻身么。所以,这个祭坛下面不是什么古墓,很可能是个衣冠冢,真正的墓和尸骨不会在下面。大凡有能力建造衣冠冢的都不是小人物,而且,衣冠冢会有很多陪葬品。”

公孙锦手中的铁锨停了下来,耸起肩头抹掉脸上的汗水,抽空问他:“这些跟案子会有什么具体的关系吗?”

洛毅森勉强一笑,说:“明朝那时候也有活人祭祀,朱棣你知道吧,他设计弄死了驸马,翻脸就把执行这事的两员大将杀了,活祭。在明朝这事时有发生,嘉靖年间进士王抒,被奸臣严嵩杀害,后来严嵩他儿子严世蕃获罪被斩首,王抒他儿子王世贞花钱买通行刑的刽子手,砍下严世蕃的一条腿带回家,煮熟后用来祭奠父亲。”说到这里,他喘了几口气,长吁一声,说,“这还不算完,祭祀完他老子后,王世贞还跟一个兄弟喝上酒了,下酒菜就是严世蕃那条腿肉。”

看到公孙锦想吐又拼命忍着的样子,洛毅森笑了,接着说:“综合以上的情况总结一下,咱俩脚下有个衣冠冢,估计是明朝时期邪教的产物。上面这个祭坛是用来祭祀不知道埋在哪的真正墓主,其方法就是献给月亮的活人祭祀。啊,不是说活着埋下去什么的,明朝那时候的活祭是要在墓前或者祭坛前杀了祭品,再埋进去。”

所以,两年前那四个人的尸体还有朱凯妻子的尸体,都是被当做祭品埋在了古树下面。公孙锦得到了洛毅森的分析结果,不由得冒了一身的冷汗。

他意识到了非常严重的真相,但不等多问什么,忽听从一旁传来一声怒吼:“你们在干什么!?马上滚,快滚!”

是朱凯!

洛毅森虚弱的身子只能用铁锨来支撑着,他低着头看了看已经露出的森森白骨,又转回身看着表情愤怒的朱凯。

朱凯手里只拿了一把手电。看样子,他不是有备而来。洛毅森无力地笑笑,说:“朱凯,真是难为你了,居然能忍到现在。”

很明显,朱凯没心情跟洛毅森打哈哈,他在地上捡起一块比拳头大的石头,用手电照着洛毅森,威胁:“滚,马上滚,要不我杀了你们!”

“就你?”洛毅森不屑地哼笑一声,“别说我瞧不起你,你要真有杀人的本事,两年前干吗去了?早在王兰被埋下去的时候你干吗去了?”

一旁终于接受了现实的公孙锦沉痛地哀叹一声,说:“这是真相吗?”

“对,这就是事实。”洛毅森忽然扔掉了手里的铁锨,毫无防备地走向朱凯。他的身体还很虚弱,走路的时候摇摇晃晃。但脚步却是坚定而不迟疑的。他面对激动的朱凯,说:“你到底要糊涂到什么时候?是不是觉得自己深爱的人都死了,你也没有活下去的意思了?我觉得你这人真挺操蛋的,老爷们活不下去那就去死啊,半死不活的算什么?守着亲人的尸体过一辈子?那你还不如把自己也埋在这里!”

“闭嘴!”朱凯怒吼了一声,大力地把石头打在洛毅森的肩膀上。后者连眉头都没皱一下,继续上前。他越是接近朱凯,朱凯就会下意识地向后退一步,直到无路可退。洛毅森才笑道,“不敢

走了是吧,后面就是我跟小虎子差点被活埋的地方,你早知道,是吧?”

朱凯的神色慌张,眼中是恨不得掐死洛毅森的决绝。这时候,公孙锦很随便地把铁锨反握在手里,走到洛毅森身边,对朱凯说:“跟我们走吧,这时候你唯一的出路。”

洛毅森也伸出手:“跟我们走,我们可以保证解决一切。给你一个新的开始。”

“不!”朱凯咬着牙愤愤地说,“我没啥机会了,我哪也去不了。你们……”

“朱凯!”洛毅森低喝一声,“你就不想想以后?你才多大年纪,还不到三十五岁!你打算这辈子都这样了?不死不活的,不清不楚的,你这样是对得起王兰还是对得起朱小妹?我就不信,王兰在临死的时候说的不是让你好好活着!”

倏然时间,他想起了妻子临终的嘱托:“走吧,别在这了,好好过日子比啥都强。”

呜咽声被山风吹向了四面八方,好像整个大山都在陪着他哀哭悲怀。洛毅森觉得有门儿,赶紧跟公孙锦递了一个眼神,准备趁热打铁一口气说服朱凯!

若是说到口才,洛毅森是肯定说不过公孙锦的,可奇怪的是公孙锦忽然拉着他一把扯到身后,又对朱凯大声喊道:“快过来,傻看什么?现在我们三个是一条绳上的蚂蚱,快过来!”

洛毅森因为高烧不止所以对周围的敏感度也下降了,等他察觉到公孙锦的紧张时才发现,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周围的树林中隐藏了很多人。

随着公孙锦也把朱凯抓到身边,那些人犹如鬼魅一般的走了出来,其中有葛喜旺,还有七八个膀大腰圆的妇女,他们以梁村长为首,个个手持凶器。

洛毅森苦笑一声:“这就是真相。凶手是整个村子里的人。”

一向憨厚的梁村长早已不是原来的模样,他阴沉着脸,指挥着四十多个人将三人团团围住。走到队伍前面的梁村长冷冷地问:“我倒是想知道,你什么时候发现的?”

“回到火灾现场的时候就知道了。”洛毅森和公孙锦把朱凯夹在中间,他对梁村长说,“那场大火烧的太奇怪,围绕着房子和院子的起火点我有仔细数过,一共是十六处。假设是朱凯故意纵火,那么时间上就不对。我的同事在前一晚十一点半离开他家,他最多只能在十二点出门跑到我们的院子周围布置起火点。十六个地方,我敢保证足够他忙活一个多小时的。但是,起火时间是在凌晨零点三十分到一点之间,他没有作案时间。不仅如此,当大火烧起来之后,前来救火的人也太快太有组织性,连一个小孩子都能有条不紊的帮忙救火,就像早早准备好了一样。所以,综合这些情况亦分析,就能判断出,纵火的凶手不是一个两个那么少,而是至少有七八个人才能做到。这么多的人做了手脚,其他村民会没有察觉?你这个村长会没有察觉?”

不等梁村长讽刺几句,公孙锦先开口了,他说:“在老瞎婆死的时候,我们已经开始怀疑你。”

闻言,梁村长一怔,说:“不可能!”

“为什么不可能?”公孙锦笑道,“老瞎婆身上的刀口很多,看伤口的形状、深浅就能判断出凶手不止一个人。”

不等梁村长反驳,洛毅森一瞪眼:“你早知道为什么不跟我说?”

公孙锦耸耸肩,道:“不能说。我们时时刻刻都被梁村长安排的人监视。起初,我还以为凶手是朱凯和梁村长,监视我们的人是朱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