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除夕,阿桔领着孩子们回了延平侯府。
不管怎么说,赵沉跟这边只是分府住,父子俩关系并没有闹僵,阿桔平时不过来没什么,过年都不来,确实有点说不过去。去年赵沉态度坚决,今年公爹派管事赵元请了好几次,一大早又来接人,阿桔盛情难却,再加上中秋过后公爹一直都没看过三个孩子,平哥儿安哥儿记不住人,灿灿可是想祖父了。
至于婆母,公爹请了,婆母不去,毕竟她现在只是他们夫妻名义上的义母。
晚饭依然摆在荣寿堂。
阿桔已经很久没有见过太夫人了,这次再见,她有点不敢相信。
太夫人瘦了很多,之前红润的脸庞变得干巴巴的,脸上皱纹也更深了,她们一进来太夫人便起身赶到放着两个孩子的推车前,不错眼珠地盯着平哥儿安哥儿,笑不合嘴:“这个是平哥儿吧,都说眼睛像他爹,果然像,安哥儿也好看,都好看……”
说着说着哭了起来。
赵允廷连忙凑过去安抚,太夫人仿佛害怕会少看一眼似的,很快就不哭了,小心翼翼地问阿桔她能不能抱抱两个重孙子。
那一瞬,望着老人含着泪光的眼睛,阿桔相信太夫人是真的喜欢这两个重孙子的。
阿桔没有犹豫太久,先抱起平哥儿,站到太夫人身前递给她。
太夫人六十多了,看她老成这样,还没有李老太君气色好,还能有几年活头?阿桔不会搬回这边住,也不会常常送两个儿子过来给太夫人看,但难得见一次,太夫人又真心悔过了,阿桔不忍心拒绝老人这样一个简单的要求。
太夫人眼泪又流了出来,转身擦过,这才小心翼翼去接平哥儿。平哥儿有点认生,往娘亲怀里缩,不肯给太夫人抱,阿桔哄了几次都不行。太夫人伸手等了会儿,眼神渐渐黯了下去,收回手道:“罢了罢了,是我自己造孽太多,活该遭此报应。”
糊涂了一辈子,快入土了,看旁人家母贤子孝的,才知自己犯了什么错。
阿桔看向公爹,赵允廷朝她摇摇头,阿桔便把平哥儿放回安哥儿身边。安哥儿扭头朝哥哥啊啊了几声,平哥儿抱起旁边的大球塞到弟弟怀里,两个小家伙没事人似的玩闹。
太夫人嘴角又翘了起来,盯着两个重孙舍不得移开眼。
灿灿站在娘亲身边,大眼睛一直望着太夫人,太夫人慢慢察觉到了,扭头看她。灿灿往娘亲身边躲了躲,在太夫人想要移开视线时忍不住问道:“曾祖母想抱灿灿吗?灿灿给曾祖母抱。”她喜欢祖父,曾祖母是祖父的娘亲,那应该是很亲的亲戚了。
小姑娘什么都不知道,不知道她的这位曾祖母曾经处处刁难她最喜欢的娘亲,不知道曾祖母曾经想给她分别许久的爹爹换个妻子,更不知道正是因为曾祖母想抢走她,才彻底遭了爹爹的恨。她只是不懂为何曾祖母想抱两个弟弟却没说要抱她,并为此感到难过。
可太夫人知道啊。
脸上像是被人重重地扇了一巴掌,在所有人都厌弃她的时候,她的孙女还在期待她抱。
强忍着眼泪,太夫人弯腰下去,慢慢将小姑娘抱了起来:“灿灿这么好看,曾祖母当然想抱了。”
灿灿很高兴,扭头朝娘亲笑。
阿桔心中复杂,将女儿接过来放到地上:“灿灿太重了,曾祖母抱不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