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春三月,燕回草绿。
林府花园里的几株桃树,粉红花蕾含苞待放。
裴策路过那里时,驻足片刻,折了枝早发桃花在手,然后朝噜噜正在“修养”的那座小院行去。
目前除了他们五人,谁都不知道林家大小姐已经产子了。
噜噜与顾三洞房是在去年八月,正常情况下产期应该是在今年五六月份,还有两个多月的时间,他们完全可以等确定两只猫儿子能否变人之后再随机应变。
赵平回庄子去了,宋言躲在他的小院里不肯出来,顾三说过今早要去果园,常遇,前头总会有事找他。
常遇在也没关系,裴策现在多少已经习惯了。
他理会他们几个做什么?他只看他的噜噜跟儿子就行。
到了地方,他笑着推开院门。
洒满明媚晨光的小院,宁静温馨。
不用猜,噜噜现在一定卧在炕上呢。自从生了小猫后,除了方便,她片刻都不肯离开两只小猫,恨不得时时都把小猫圈在怀里。最开始那几天,他想摸摸小猫她都不肯。有次他趁她出去方便那点时间偷偷抱着小猫玩了一会儿,没想到她回来后就在小猫身上分辨出了味道,竟当着他的面将小猫从头到尾舔了个遍,最后还没忘了抓他两下。
真是,真是小气。她是孩子的娘,他是孩子的父亲,为何连摸都不让他摸?
可裴策一点都不生气,她舔小猫的样子,看得他心都软了,只想把她们三个一起抱到怀里。
就算猫儿子不会变成人,裴策也愿意养他们一辈子。
当然,噜噜还是恢复以前的样子吧,他想她了。
屋内,常遇正靠在窗前看账本,时不时朝炕头酣睡的三只猫看一眼。
他知道那只猫是大小姐,他喜欢她,也会无微不至地照顾她和孩子,更会满足她所有要求,但他跟顾三一样,实在没有裴策那种热情。有时候看裴策笑得那样温柔,常遇甚至怀疑,即便大小姐再也变不成人了,裴策也不会太过失望。
外面院门被推开,他知道裴策来了。
再看大小姐,她还窝着脑袋躺着,两只耳朵却动了动。
真是警醒。她是人的时候,睡得可香了。
想到前面还有些事要办,常遇起身下炕,趴在炕沿前,摸摸噜噜的脑袋道:“大小姐,裴策来了,让他陪你吧,我去前面做事。”
“喵……”
噜噜抬起头,顶着他手心蹭了蹭。
灰耳朵和灰尾巴听到动静,先后从她怀里探出头,挣扎着想往常遇这边爬,只是身子还没完全钻出娘亲雪白的毛发呢,就被噜噜的大爪子按了下去,不许他们乱跑。
常遇失笑,“他们现在也能爬着走两步了,又是在炕上,有我们看着,大小姐不用担心。”
噜噜扭头看他,褐色瞳孔眯了眯,抬爪就在他手背上轻轻挠了一下。
不是很疼,但常遇觉得很委屈。
噜噜太看重这两只小猫了。上次顾三见两只小猫滚作一团玩闹,他就跟着逗,一手按住一只不让动弹,结果小猫没怎么挣扎,噜噜飞快在他手背上划了三道,气得顾三铁青着脸出了门。当时他就在一旁看着,牢牢记住了教训,坚决不动小猫一下,哪想到,连多嘴说一句都不行?
不过他没有顾三那么傻,竟然跟大小姐置气。
他趴在她身旁,将手背放在她脑袋前,讨好地道:“大小姐,我错了,不该管你。”
噜噜看看他,凑过来在他手背上舔了两下。
常遇笑着揉揉她脑袋。裴策进来后,他朝他点点头,出去了。
裴策反手把门插上。
跟她们在一起的时候,他不想被旁人打扰。裴府没人敢违背他的意思,可在这里,常遇几人随时都可能过来。好几次他都想把她们接到自己府上,偏偏噜噜不愿意挪窝,常遇他们更是坚决反对。
摇摇头,抛去那些杂念,裴策脱了鞋,盘腿坐在娘仨身边,笑着问她:“猜我给你带什么来了?”
“喵……”
噜噜看向他袖口,舔了舔嘴唇。
都是宋言惯出来的。
裴策摇头笑,把那枝桃花拿了出来。她这二十天都没怎么出去玩过,肯定稀罕吧?
噜噜第一次看到桃花,她仰起头嗅了嗅,又伸出小舌舔了舔,发现这不像是好吃的,便兴趣寥寥地缩回怀里,舔两只小猫的脑顶,不许他们冒头。
桃花赠美人,美人含羞笑。
送给这只白猫,连声猫叫都没换到。
裴策有些受挫,侧身将桃花枝放到南面窗台上,随即躺下去,一手撑着脑袋,一手轻轻摸噜噜,揉揉脑顶,捏捏耳朵,再从头顶一直撸到尾巴尖儿,等她发出咕噜噜的舒服叫声,他试探着将手指搭在一只小猫身上,柔声问:“噜噜,它们两个,哪只先生出来的?”
其实噜噜并不反感裴策碰孩子,因为他动作很轻,她知道他不会弄疼他们。
她把大儿子灰耳
朵推了出来。
裴策笑着摸摸小猫浅灰色的耳朵,低声问出一个他一直想问的傻问题:“那你看他们,能看出来像谁吗?”他是看不出来的,或者说,在他眼里,这两只小的除了身上那点灰色,看起来跟噜噜一模一样。只是,同为猫,或许噜噜这个当娘的,能从他们身上分辨出父亲的影子?
他真的很想知道,他们到底是不是他的骨肉。
噜噜毫不犹豫地抬爪指向自己,裴策甚至都看出了她猫脸上的自豪笑容。
他早就知道她有多喜欢这两只小猫了。
傻娘,虽然把小猫照顾的很好,自己还是那么傻呼呼的。
裴策忍不住亲亲她脑顶,又亲亲她耳朵,“除了像你,他们有像我的地方没?”
“喵……”
噜噜被他弄得痒痒,脑袋朝后躲去,然后在裴策期待的目光中,再次用爪子按了按灰耳朵。
裴策喜得坐了起来,“你是说,这只长得像我?”
噜噜点点头。
裴策小心翼翼把灰耳朵托了起来,脸对脸打量他。
噜噜紧张地站起身,尾巴圈着灰尾巴,仰头盯着灰耳朵,生怕裴策不小心把他弄掉下来。这是裴策,换成顾三,她连摸都不给摸,哪怕灰尾巴长得像他。
盯了足足一盏茶的功夫,裴策放弃了,他实在看不出来儿子哪里像自己。
正想放下儿子,灰耳朵忽的抬起前爪按在他脸上,然后伸出粉嫩嫩湿漉漉的小舌舔了舔他下巴,舔完了,又张大嘴咬他。灰耳朵的两颗尖齿才刚长出来一点点,与其说是咬,不如说是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