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初三时常溜出去与夏大佬鬼混,何阿爸看在眼里,疑惑在心——总觉得儿子这个恋爱谈得跟别家儿子不一样,也不买这个送那个,也不陪着逛商场喝咖啡,一天到晚鬼鬼祟祟,走哪儿去哪儿不跟阿爸说,打电话也是躲在厕所里轻言细语。对方姑娘也没织围巾送领带,更不晓得上门来探望未来公公。而且无论他怎么旁敲侧击,何初三都作一副娇羞腼腆的虚伪样子:阿爸,八字还没一撇呢。
八字没一撇!何阿爸觉得儿子这是偷偷摸摸跟哪个大富豪的女儿好上了!等那八字多了一横变成大字——人家千金“大”了肚子——到时候才是要鸡飞狗跳!
何初三不知道他阿爸的那些大烦忧,继续又酸涩又甜蜜地与黑道大佬谈着小恋爱,眼看二月出头就是春节,他又一次邀请夏大佬登门同庆。
出乎他意料,夏六一拒绝了他。
“我年三十那天有事,”他故作漫不经心。
“大年三十还有事?”何初三道,“晚上都不行?要不我跟阿爸吃了晚饭,过来找你?”
“晚上也不行,”夏六一道,“那天你别来找我,电话也别打。”
何初三直觉他那天是要搞出什么大事,心中担忧,开了口欲言又止,最后还是把头垂下去了,静默默地思索。
夏六一见不得他这幅老实委屈的模样,忍了又忍,最后还是心软,“行了,等我忙完了去找你,你晚上睡觉别关大哥大。”
何初三抬头重展微笑。心里头却还是隐隐不安。
……
工作时间里,何初三约了崔东东到迎喜酒楼吃茶点。崔副堂主刚一落座,就将双臂交叠成个“x”字,挡住脸,“别,你别问。大佬知道你最近要问东问西,特意吩咐了,跟你多嘴的人杀无赦!”
“那你还跟我出来?”
“有人白请喝茶,我干嘛不来?”崔东东悠闲道,随手叉了一个虾饺吃,动作倒是斯斯文文,再没有上次狼吞虎咽的德性——看起来最近家里伙食还不错。
“我不是想打听什么,”何初三无奈道,又将一笼豉汁凤爪推到她面前,“是有公事找你。”
“哦?”
“是这样,东东姐,你有没有兴趣做地产投资?我刚进新公司,没什么客户,这个季度的指标差了一些。我想请你用你们公司的名义在我这边开个白金账户,这个是项目计划书。”
崔东东接过计划书,细细扫过一遍,道,“看上去还行,费了很大心思吧?”
何初三笑,“推荐给你的,必须花心思。我保证每年至少百分之三十三的利润,要是顺利的话,后期利润就更可观了。”
崔东东又翻了翻计划书,思索道,“行吧,我拿回去考虑考虑,这个礼拜答复你。”
“对了,东东姐,这笔资金……务必要是干净的。”
“知道知道,”崔东东不耐烦道,“大佬要知道我拿黑钱坑你,还不把我吊起来烧死?我搞个新公司,可以了吧?”
“那样最好,就是辛苦你了,”何初三殷勤为她斟茶,“还有一件事要拜托你,东东姐。”
“说。”
“这个投资的事情,能不能别告诉六一哥是我推荐的?反正他不知道我具体在哪间公司上班,你就说你做了个普通投资。你知道的,他不喜欢我跟你们公司有来往,又得跟我闹别扭了。”
“我明白,他天生就一副别扭样!谁看上他谁倒霉。可怜你了,小三子。”
……
年三十,何初三早早地起来帮着阿爸做大扫除,扫祭坛插新香,拜拜灶神爷。下午的时候,吴妈和她女儿也来了,两个老人家在厨房里忙活,把伤残人士和未成年少女都赶了出去。何初三带着小妹妹在自己那间屋子里剪窗花,没剪几下子,小姑娘就对这种传统手工表达了深深的不屑。
“sa哥,我听外头街坊说你天天穿西装去中环上班,是做大生意的,还有闲心搞这种玩意。还有,都说你赚了很多钱,为什么还跟我们一样住这种破房子?”
“别听他们乱讲,”何初三笑,“我才工作一年,身体又不好,能赚多少?”
“嗨,你不就是腿摔断了嘛,没几天就好了。”小姑娘满不在乎地说。
何初三仍是笑,看着她耳朵上镶嵌的一排耳钉,和眼角没卸干净的浓妆痕迹,“你呢?你妈说你不读高中了,要出去工作,你准备赚多少?”
“我哪儿跟你比呀,我就找地方随便混混,做做服务生,当当卖酒妹,能有多少。”
“为什么不读书了?”
“没兴趣!”
“我听你妈说你找了个‘古惑仔’……”
“她怎么什么都跟外人说!”小姑娘气得一下子变了脸,站起来就要往外走,被何初三拉住。
“我没说不好,”何初三温和地说,“你把sa哥当外人?”
“你本来就是外人,”小姑娘赌气道,不过还是坐回来了,愤愤不平地看着厨房方向,低声道,“我才不把你爸当我爸呢。
”